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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同意。”威利拒绝得干脆利落，似乎并不打算将这件事列入考虑范围之内“把你送进西区的事我们已经试过一次，在西区闹出不该有的动静不说，顶着差点暴露高阶时空坐标的风险还差一点要了你的命。”
“那个确实有些意外。”苍溪苦笑到“这次我是去议和的，不会再有那种状况。”
“如果能议和，席子鲲早就去了。”
似乎是终于觉得刚才的语气有些不妥，威利妥协似的垮下肩膀叹息道“我不确定是不是你在席子鲲的意识里关太久了，对外界的事情总是抱着最天真的想法。但这样也太离谱了…”
“席子鲲尝试过和西区中央军团指挥官议和么？”苍溪打断了他的话，仍是轻声细语却带着一种奇特的威慑感，听得威利愣上片刻才不情不愿地摇摇头。
“所以。”苍溪微笑道“现在中央军团西区负责人更换过，虽然我们还没有拿到属于他的情报但我想能坐上这个位置的人大多不是什么蠢货，只要和他说明了思维跳跃任务和这个时空接下来要面对的问题，我想他应该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他停顿片刻，似乎在考虑用词问题“毕竟这不是席子鲲一个人的事，而是这个时空所有人类的事。所以你所说的选择权也实在不应该只压到他一个人身上，这样对他和对别人而言都不公平。”
“我不同意。”威利仍旧坚持，但这一次他张着嘴似乎犹豫了片刻后仍旧想不出为什么不同意，只是一口咬死那个答案不愿更改。
苍溪则盯着他的眼睛缓慢问道“为什么，不可以？”
“…你考虑过这个后果么？”威利终于沉声道“如果这个消息泄露出去，不仅是整个东国，甚至其他国家都会陷入‘世界末日前夕’的动乱。”
实际上威利说得没错，所谓‘世界末日前夕’便是泛指人群一旦知道世界末日即将来临，所有人类皆将面临毁灭时产生的可怕动乱局面。
人一旦知道自己即将死去，世界将随着他的死亡随之覆灭－－或者反过来。这时候他会做什么？
答案显而易见。
“没人能承受这个后果。”威利指出。
“动乱啊…”苍溪叹息一声，旋即将目光投向尚未就此事发表言论的陈年，似乎在寻求一个可以参考的答案。而后者却在摆弄着一个新型玩具，直到威利启声提醒他时他才不得不放下那只电子宠物狗叹息道“我其实不太理解。”
“你不理解什么？”威利问。
“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要阻止他到西区去。”陈年直言道“或许就如你所说，我们会陷入世界末日之前的动乱。所有人都会涌上街头做那些平时他们不敢做的事，释放他们属于人类的劣根，以此来逃避他们对于死亡和毁灭的恐惧。但是，”他停顿片刻，继而微笑着望向威利，近乎一字一顿“那又怎么样呢？”
是啊，那又怎么样呢？
陈年侧目与苍溪对视过一眼，二人均在心下有了主意。
这似乎又是一场人性与理性的较量，威利不会同意苍溪用席子鲲类似的办法去西区找中央军团指挥官谈判的。
但这不代表苍溪不会这么做。
三人各自离开之后威利似乎带着小娜进入了虚拟场景中，苍溪则专心于上一次机械傀儡留下的备份数据库进行修复，陈年来找他的时候正是他焦头烂额一筹莫展的时候。
“其实你可以找我帮忙。”他靠在实验室门口瞧着在埋头在数据堆里费尽修复的苍溪笑道“席子自己很少做这些事。”
苍溪并未回头，他正在尝试将其中一组数据拆分成他想要的形势融合到另一组之中－－这实际上是一项很简单的差事，对于威利和陈年而言。
苍溪曾经对陈年的身世感到好奇，他记得在席子鲲意识中的陈年是中央军团特工学校毕业的，似乎很多地方都不会接触到这一类工作。但陈年告诉他其实在这之前他有过一段比特工生涯更长的人生，中央军团于他而言更像一把锋锐剪刀。在他的人生乱如麻缕之时剪断，重新接入另一段轨道。
“而现在…”他解开权限设置的虹膜密码，轻松解决了刚才苍溪没有解决的数据谜团“轨道再一次回归到从前的道路，乱，且安逸。”他笑着看向苍溪，接下来的话似乎都是漫不经心的玩笑了“那你觉得威利怎么样，不好奇他的身世？”
这话果然让后者沉默下去，片刻后长叹一声索性将手里的乱麻丢到一边，任由陈年用另一种更快速高效的方法解开它。
“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对他的疑虑。”苍溪说道“我这个人不喜欢朋友之间有怀疑和猜忌存在，所以大部分时候我都会刻意避免自己往那方面去想。”
他说得有些委婉，但对陈年而言已经足够了。
“这其实没什么。”他答应道“说到底他和我们处在不同的时空，对于思维模式而言自然不同。在席子昏迷那段时间里我和他谈过类似的话题，想必你也听到了。”
苍溪点点头。
陈年继续说道“这样一切就变得很简单了，他选择了理性，他劝诫席子也这么做。而那在我们看来属于不公平对待，对么？”
“席子鲲…”苍溪默念着这个名字，苦笑着叹了口气“确实像是他会做的事情。”
“我第一次见到席子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但相较于威利而言好很多。”陈年坦然道“我虽然还没弄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可以肯定的是上一次席子往西区去的行动方案被暴露与他有关。”
苍溪有气无力地答应过一声，继而没再接话只将视线投在实验室某项检测数据闪烁的绿色灯光上看，片刻后才开口低语道“或许他…”
“先别猜。”陈年打断了苍溪－－他已经修复好了所有数据，带着炫耀般的神情拍拍手心里并不存在的灰尘向苍溪一呲牙笑道“我们很久没出去走走了，透透气去呗？我知道有个好地方。”
所谓的好地方。
一间藏在东区街道里头的红灯会所，灯光像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复古风格，五彩斑斓间或不断的闪耀晃人眼球营造迷离氛围。音箱就安在大厅天花板正中和四角上，才一进门苍溪差点让这撼天的死亡摇滚给震被过气去。
一大群涂着荧光剂的男人女人在大厅里跳舞狂欢，他和陈年不得不与他们纷纷擦肩废半天力气才能挤到中间吧台的位置，各自要了杯威士忌酒－－这对于东区而言可是珍贵的好东西，酒保因此而多看了这两个衣着相对朴素的男人一眼。
“你喜欢在这种地方谈事情吗？”苍溪不得不贴在陈年耳朵边上吼叫才能让对方听到他的声音，而后者也只得如法炮制“没办法，这儿清净。”
…好一个清净。
苍溪无奈地笑了笑，继而接过酒保的递来的酒。两个人彼此相对着装作一对恋人模样坐了一会儿，说着些双方谁也听不明白的轻声细语直到酒保和周围人对他们失去兴趣转移开注意力为止。
“你有没有想过，威利来到这个时空的真正目的是什么？”陈年问。
“起初我以为是‘拯救’，现在看来也像。”苍溪如是回应道，仍是贴着陈年耳朵“但说道其他目的，我只能想到重建了…”
“但是谁来重建就不一定了，对吧？”
陈年一语将两个人心中所想道破，半晌之后苍溪长叹了一口气笑着向他吼道“算了，现在下定论未免太草率。来都来了玩开心了再回去吧。”
还未待陈年答应，便忽自身后人群中冲过一个人来自后揽过苍溪脖颈贴近耳垂亲吻，吓得他的生体强化系统险些反射性给对方来个过肩摔。
“难得啊席子鲲。”
那是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像个男人却气息不足。陈年先一步按住了苍溪欲动的手，适时贴在他另一侧耳边低语道“是米勒。”
苍溪愣了愣，强行逆生体强化系统的本能反应压下那股子冲动。
对于米勒他知道的不多，也就是在威利和陈年向他介绍东区势力分布时提到过她，还说席子鲲腹部浅浅的伤痕便是出自这个姑娘之手。而至于他们两个之间的其他纠葛即便是威利和陈年知道的也不多了。陈年甚至还吐槽过一句看上去像是旧情人，但席子的情感之路向来空白干净，米勒的真实身份到底还是个未知数。
“上回白送了你个美女，这次不请问和我兄弟们喝两杯？”米勒说着，二人这才注意到那人群中又挤上几个穿着涂鸦过的机车皮夹克的莫西干头男孩子来－－或许也有女孩子，但碍于灯光和人群嘈杂苍溪实在没法分辨出来。
他与陈年无奈地对视过一眼，转而又像是心照不宣地愣在那里半秒。
或许…是时候该将答案公诸于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