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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莉看上去有些拘谨。
苍溪甚至能从她的微表情中读出恐惧意味来－－不是下属对上司那种尊卑的恐惧，而是某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寒意。落在苍溪眼中就像他是什么吃人的怪物，随时会将眼前这女人毙命一般。
她在害怕什么呢？
这个时候的丁莉看上去比资料照片还要年轻，鹅蛋脸高鼻梁，上班时间脸上施了淡妆，看上去很漂亮。
“你在抖什么？”他问道。
“不…没有，没什么。”丁莉下意识往椅子后靠了靠，似乎这样就可以离他远一些。
苍溪只得在心里苦笑，看来这个席子鲲与她而言还真的就像个怪物一样可怕。
“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实验进度，如果你方便把实验报告备份一份给我我将感激不尽。”他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眼见着丁莉再次准备开口辩驳遂补充“没必要隐瞒了，这关乎你的生命安全。”
果然，这次丁莉沉默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良久之后，年轻的丁莉终于开口承认。她的肩膀无力坍塌着，一副卸下伪装防备准备接受惩罚的模样“他们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不是我的本意。”
“他们是谁？”
他们，又是他们。
苍溪现在有些害怕听到这个词，因为这几乎就意味着某一件言能所见的时间背后牵涉了更大的利益团体，整个调查过程也会变得困难无比。
“他们…”丁莉咬了咬嘴唇“未来方舟的人。他们找到我要求为他们提供安全的场所…”
“代价呢？”苍溪打断了她。
“…。”那女人沉默了一阵，最后终于嗫嚅着从嘴里吐出一个字“钱。”
果然。
苍溪冷漠地想着。
一个能在沉羊小区购买房产的中央军团特工，靠着提供场地给未来方舟集团研究209号协议以外的时空裂缝，从而招致杀身之祸。
到这里线索已经足够清晰了，如果陈年在的话应该由他去沉羊小区一趟－－用席子鲲的身份实在不方便，倘若行踪暴露对他和对自己都是麻烦。
他想抓住更多地线索，唯一的途径就只有眼前这个即将死于意外并在三个月后被未来时空发现尸体的女人。
“他们的研究资料你有么？”
“没有，他们的研究项目都是绝密的，我不可能接触得到。”丁莉忙着撇清关系，丝毫没有注意到苍溪言语中的担忧。
威利曾提醒过他在这个时空里最好不要企图做什么能够改变事件走向的事，他自己也明白如此一来牵涉出的蝴蝶效应是谁也没办法预料到。但面对眼前这女人他还是动了些恻隐之心。
“那帮人太危险了，小心点。”他说着，学者席子鲲的模样低下头假意将目光锁定在手中资料夹上并不抬头去看她。但他知道丁莉隔着那张并不宽大的办公桌愣愣看了他好久，最后浑浑噩噩起身离去，连礼貌性对上司的报告离开都没有。
苍溪不确定她会不会接受他的忠告，毕竟金钱对于某些人的诱惑来说或许这真的比命更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距离六个小时还剩下一半。他用席子鲲所能企及的最高权限登录了中央军团机密资料库，检查了所有能力范围之内的资料但一无所有－－中央军团内部资料里没有关于未来方舟集团和209号计划的任何资料。
他又重复将那份协议看了一遍，确认它的真实存在性后尝试着在普通网站浏览页上搜索关于‘209号企划案’类似字样。
出乎意料的，这一次他有了收获。
九号都市地下埋葬着一条不可见的网络暗线，在这庞大超级都市中生活的每一个人多少都不可能逃过它带来的影响。上至首相，下至贫民。没有人知道这些资料都是谁，通过什么手段在搜集，又是谁把它们扔到网络上来的，目的是什么。
但它一直都存在于那里。
《209号协议起草，中央军团妄想打破时空桎梏》这篇文章连载在某个名叫‘时空旅人’的网站上，主页制作粗糙到苍溪曾一度觉得相信它所说的内容简直就是蠢货才能干出来的事。
但它偏偏说得很有道理。
那文章上并没有详细列举出209号协议上的详细条例，却指出了许多打乱各个空间发展节奏所能带来的可能后果－－和威利所说的很像，却又不太一样。
苍溪顺着中央军团后台监管网查到那作者的地址。
沉羊小区。
在20年前沉羊小区还不是如今这样的新商业楼盘，隔离墙未修筑起来之前没有开发商愿意在那里投注大量资金修筑住宅商用一体楼，但这不妨碍它已经是西区高档住宅群之一了。
苍溪检查了席子鲲的日程安排，确定下班时间在5：30，距离六个小时还剩下一个半小时，他应该还来得及去沉羊小区走一趟。至于席子鲲回来时面对自己为什么在沉羊小区的疑问，就扔给他自己解决吧。
他选择了中央军团三区驻扎地到市区最隐秘的一条路，这时的道路建设似乎与20年后差不了太多，且街上没有游行队伍开起来也不费力。
此时正值下班高峰，街道两侧店铺都打出了各自的立体投影招牌，照得整个街道在傍晚霞光中一片光怪陆离。
苍溪喜欢这样的街景，相比起20年后的西区来这里更像是人类居住的地方。沉羊小区就坐落在这片繁华街景的中心，苍溪将车滑入地下车库的时候正巧听到小区旁中学的放学铃声。
“您怎么会在这里？！”
丁莉见到他时候很诧异，继而那股恐惧又爬上了她的眼睛看得苍溪一阵心悸。他笑了笑表示自己只是来看一个老朋友，旋即便不再准备和这个女人多说一句话。哪知丁莉却自身后叫住了他，他回过头，看见这女人站在车库入口，脸色有些惨白。
“我…”她开口，磕磕巴巴的听起来很费劲“我打算终止和他们的合作关系，定金已经退掉了。”
苍溪有些诧异，不知道该不该为这种改变而高兴。
“那对于我的处理…”她张了张嘴，话没说全。
苍溪会意地点点头“没必要，这件事只有你我和与你合作那些人知道，高层那边我并不打算汇报。”他说着，转身正欲离去，却忽而想起什么停下脚步来回头看着她。
“你和特工029熟悉么？”他问道。
“029？”丁莉重复了一遍，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茫然“那应该是我们下一届…”
“开个玩笑。”
苍溪打断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