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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如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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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墙黛瓦程城内,水榭亭台错落有致,常年水雾缭绕,置身其中,真真好似入了仙境。

    “那姑娘没陪你练琴吗,不然为何有空找我。”程亭道抿了一口茶,清冷严正,发带随衣袖轻飘,恍眼间如仙人入尘。

    “哎,亭道兄,怎么能这么说。我这是有了好茶,第一个就想请亭道兄来尝才是。亭道兄好伤人呐。”良邵偷笑着假装抹了抹眼泪。

    的确,昨儿一大早一个丫鬟就来说蓝玉不舒服,不能来练奏了。看蓝玉无大碍后,良邵这才想起好多天没有见到程亭道了。

    良邵道:“这不,思亭道兄若疾,我连夜就赶了过来。”

    程亭道鼻子轻哼一声,又端起了茶杯,眼角弯出了众人无法轻易察觉的弧度。

    良邵笑道:“亭道兄,近来干什么呢?也不来兰城了。”

    “无事。”程亭道放下了茶杯,突然看向了良邵,“只是……那日你为何不在场?”

    良邵一愣,恍然大悟道:“选乐伶那天?”

    程亭道点了点头。

    良邵却摇了摇头,“平日里最烦参加那种活动了,实在不忍看那些没被选上的姑娘,只是不知为何娘总逼我去……”

    他突然一笑,“这不,还好有程城主替我把关。说,那天姑娘们看到你高兴成什么样了,你是不是也高兴坏了。”

    程亭道的耳朵突然发烫,轻哼一声坐正了身,不再看着良邵。

    程亭道突然开口,清冷的声音居然带了一声扭捏,道:“那天……其实期望见到的是你。”

    良邵一愣,突然笑道:“亭道兄又恭维我了,我哪有亭道兄那么有魅力,姑娘们想见的,当然还是亭道兄了。嗯,对了,你这儿有新鲜车前吗?”

    程亭道忙吩咐下人,不一会,就拿来了一堆车前。

    “不用,不用这么多。”

    程亭道疑惑不解的看着良邵,“从未见你对药草感兴趣。”

    良邵忙着拣了一片厚大的叶子,“蓝玉说,要大叶子才能弄好。”

    他把叶子突然伸到程亭道面前。

    “程城主好!程城主好!”良邵捏着嗓子,手中抽着车前叶子上的粗脉络,叶子一弯一弯,活似一个人在鞠躬。

    程亭道突然笑了一下,旁边的小厮不可思议的呆望着他,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城主居然这样就被逗笑了!

    见程亭道破相,良邵得意地扬了扬手中的叶子。

    “好玩吗?”

    “幼稚。”程亭道不理良邵了,拂袖坐在了木椅上。

    “好好好,我幼稚。”良邵忙上前赔笑道,“蓝玉还讲了好些民间奇闻异事,你想不想听?”

    程亭道道:“李蓝玉。你总是提起她。”

    良邵道:“有吗!”

    程亭道不看良邵,轻抿了口茶,道:“她是今年月宴给你陪奏的那个姑娘吗。”

    良邵道:“亭道兄期待吗?”

    “以前从未见你提起任何姑娘。”程亭道望向了良邵。

    “是吗?”良邵倒了杯茶。

    “嗯。”

    良邵抬头望向程亭道,道“你怎么知道她姓李的。”

    “初选那天,她说她师父是陈九。”

    良邵心里一紧,道:“九叔!”

    程亭道一顿,“不过,他姓陈,而且现在已无踪迹。”

    几日后。

    初晨的斜阳透过了古色雕花木窗,斑驳的光影正巧洒进屋里。

    蓝玉放下了唇边的笛子。

    “怎么了?”良邵拨弦的手也停了下来,轻压住了琴弦。

    蓝玉摇了摇头,“还是继续吧,离月宴也剩不了几天了。”

    “休息一下吧。我想休息了。”良邵倒了一杯水,放在蓝玉面前。

    “昨晚没睡好吗。”良邵坐在了蓝玉旁边。

    蓝玉摇了摇头。

    良邵不再言语,叫了几个小厮出去。

    望着白衣出了屋子,蓝玉怅然若失。他不会生气吧,但少主那么好的一个人……

    “蓝玉!”良邵微笑着走了进来,“走吧。”

    “去哪?”原来少主没有生气,蓝玉兴奋地几乎蹦了起来。

    良邵道:“咱们出去。”

    “可……”蓝玉悄悄朝门外侍卫的方向挑了挑眉。

    “带上笛子便是。”良邵微微一笑,抱着琴从容的大步走了出去。

    蓝玉持笛,乖乖的跟在后面。

    溪水潺潺,竹叶清香。

    这是……蓝玉想起了初进兰城时的那个夜晚。

    两人走上了亭子,良邵放好了古琴,随意的拨弄了几声,却和水声竹叶沙沙声相得益彰。许久,他才松了口气,道:“终于走了。咱们走吧。”

    “有人跟踪我们?”蓝玉瞪大了眼睛。

    良邵点点头,“不过现在没事了。咱们走吧!”

    一间恢宏壮观的古木雕花屋内。

    “夫人,夫人。”一个小厮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说。”妇人正微眯着眼,靠在软塌上,旁边端坐着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

    “夫人,李乐伶一大早看起来精神不太好,少主带李乐伶去竹林里练习曲子了。”

    妇人点了点头,示意小厮下去。

    “哪个妖精缠上了我们少主。”女人翻着白眼磕了一个瓜子。

    妇人道:“无妨,邵儿自小如此,温和谦厚,体贴下人。”

    女人又磕了几个瓜子,她明知道夫人一直视良邵的仁厚为软弱,心里不喜,便故意提起道:“是,少主将来是要成大事的人,自小就谦和稳重。哪像我们家翊儿,下人错了该骂的骂,该罚的罚,根本不留情面。”说罢捂嘴笑了起来。

    见夫人没有开口,女人又忙赔笑着说道:“哎呦,瞧我这破嘴,又说夫人不爱听的话了。诶,听说夫人把众判官给少主挑的人换掉了?”

    夫人微微点头,还是没有睁眼。“谁知道那媚狐子给众判官使了什么法儿,那日初试后便和几个判官走得很近,判官们还经常打赏她。我瞧她旁边的姑娘模样虽不算倾国倾城,可也还端庄可亲,笛子吹的也不错,就把她换了下来。”

    说完这话,夫人不用睁眼,就知道那女人正黑着脸,谁让她的丈夫正是判官里的一员呢。

    城墙边的一个草堆里窸窸窣窣。

    “少主,你别怕,我记着就在这周围了。”蓝玉悄声道,一边摸索着城墙。

    从刚才蓝玉找狗洞开始,良邵就一直用这种奇怪的表情望着蓝玉。

    李蓝玉心里嘀咕道:这良邵,以前没出去过吗,怎么干站着不知道找狗洞呢。

    “少主和其他姑娘出过城吗?”蓝玉边忙着边看似随意的问道。

    良邵笑道:“没有没有,我只和亭道出去过。不过,他比姑娘还姑娘,生怕弄脏了衣服。”

    程亭道这时绝对要打好几个喷嚏。

    蓝玉边摸索找着狗洞边问问道:“那,你们每次爬哪个狗洞出去呀?”

    “我们……”良邵面露愧色,“蓝玉,其实走侧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