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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我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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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爷爷有个古老的躺椅是竹子做的,六十多公分宽,一米二左右高,他用了好多年,爷爷已经把躺椅成功包浆了。每年夏天下午我放学回来,都会把家门口胡同里的地面扫干净,再捎水降温后,支好爷爷的躺椅。我特别喜欢躺在上边看云彩。从空中我能发现飞着的各种角色:飞马、神龙、小白兔……

    傍晚时分,躺椅就归爷爷了,他会把酒盅和晚饭端出来吃,和邻居六叔边聊边吃。比如聊聊六叔曾经在监狱里的日子、比如商量过几天他们爷俩去哪里钓鱼……

    晚饭后,爷爷会沏好一壶茶,拿着蒲扇和邻居叔叔大爷们聚在胡同里聊天。

    我爷爷的祖上那会儿可厉害了,是给皇上盖宫殿的,说白了就是干工程的。爷爷说我家曾经有几幅名人的真迹,比如张大千的画,还有很多宫里的赏赐。爷爷说他小时候不懂,毁过一幅画,他拆了画轴拿去做了镰刀把手。画经常要晒,以防长虫子,太爷爷从城里回来晒画时发现了,足足实实的揍了他一顿。

    我爷爷说家里那时太爷爷有三房太太,后来有一支去了青海,另一支去了湖北,他们这支留在北京,开了三个买卖。都是建筑相关的。据我爷爷说前门城楼子用的砖是我家窑厂烧的,好像叫鹿圈窑厂。后来都归公了。我爸说他去寻访过,门房的大爷竟然一见到他就问他是不是陈家人,我爸说是,那个大爷就一个劲的说那您可是少东家啊!我小时候印象中家里每年都会有个叫小兵爷爷的人到家里来看我爷爷奶奶,他和我爷爷一喝点酒就爱哭,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以前的老管家的儿子,总是回忆起吃不上饭时候投奔我爷爷奶奶的记忆,一说起来就感动的哭。

    我爷爷爱听京剧,从小我就跟着我爷爷听京剧什么空城计、钓金龟、乌盆记、四郎探母……都是伴我成长的剧目。我最害怕看乌盆记,人对恐惧的敏感度仿佛是天生的,小时候的我就知道乌盆记里总有个鬼,一演乌盆记,我就跑出去不敢看。我一辈子的遗憾就是没带爷爷奶奶去看那场白蛇传,爷爷奶奶说接他们太麻烦就不去了,我和音亮就叫朋友一起去的,舞美特别棒,对白也改编了融入了一些幽默,我看得津津有味。而朋友却欣赏不了,他们提前离场了。现在想想,接爷爷奶奶有什么麻烦的,我当初坚持一下就好了,真的是很精彩的演出,爷爷奶奶一定会喜欢的。

    爷爷做饭特别好吃,尤其是烧茄子这道菜,太美味了,每次烧茄子米饭都得多吃一两碗!我和爷爷学过,他手把手的教过我一次,特别偶尔的我能做的近似他烧出的味道,多数时间是没有爷爷做的烧茄子的灵魂。我爸也努力练习那道菜,却被全家一致判定,味道不错不过就是和爷爷的味道差一点。

    记得有一次我在学校淘气,拿弹簧伞把同学的头给打了个大包,老师气坏了请我家长。我跑回家把我爷爷给请去了。老师本来很生气,但看到拄着拐杖的我爷爷马上就不生气了,爷爷去了替我道歉,和老师表态说回家会好好教育我!现在想想真是给他老人家丢脸了!

    还有爸妈离婚后爷爷的一次表态,我藏在院里偷看到的,爷爷和我爸说:孩子你不用担心,放在这里我给你养!所以我基本上是爷爷奶奶养大的。

    我会给我爷爷理发,并不是我会理发,而是爷爷的发型太简单,是光头!我每次拿热毛巾给他擦头,打肥皂捂一捂,之后拿刮胡刀把不多的头发刮掉。现在回想起来觉得那个画面好温馨啊!

    爷爷过年时炸肉丸子,爷爷调的肉馅特别好吃!炸的丸子火候也特别好。就是爷爷上岁数了,会控制不住鼻涕。有一次被我发现鼻涕差点流到馅里,和家人说完成了全家的乐事,再做饭时爷爷会自觉带一个口罩,真的是个超级可爱的老头!

    眼瞅着又快过年了,做年货的角色换了,从爷爷变成了老爸。数着自己的年龄,原来自己已经不再是小孩子,老爸也不知不觉中变成了老人!行孝莫等,常回家看看,好好陪伴家人,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