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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杜子心所料，最后的车费全是莫然给的。她觉得硬要塞给他，多少有些矫情。留下一句“改天请师兄吃饭”，就噔噔蹬的上楼了。
开门的是小侄女杜安乐，杜子心放下手里的东西，将她抱起来。小鬼头凑到她脸上闻了闻，然后朝着厨房大声喊“祖奶奶，小姑姑吃过礼记包子。你今天做的小酥肉全是我的了。”
杜爸爸过来将她的行李拖进去，她捏了捏侄女的脸，将她放下了。爷爷正在和二伯下棋，杜子心一一叫了人，就蹿进屋里去了。
“奶奶”她抓了一个小酥肉放进嘴里。
“我们小心回来啦，哟，这都瘦了”
杜妈白了杜子心一眼，不以为然的样子。还是说了句“别吃了就喝水啊，拉肚子没人管你！”
杜子心回了个白眼，又凑到奶奶跟前去撒娇了。
晚饭她吃的不少，觉得肚子都快撑不下了，还是又喝了碗酸辣汤才肯罢休。南方空气湿热普遍嗜辣，北方就不一样了，至少在她们学校口味是偏甜的。她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对口的东西了。
吃了饭几个大人便在麻将桌上开始闲话家常，爷爷奶奶轮番的哄小侄女儿睡觉。就剩下她不大不小的没个着落，便换了鞋去底下的小路上闲逛。
月亮不错，穿插着树叶零零散散的落在地上，像是掉了一地的硬币。大概是冬天真的冷了，她转悠了一圈，连一个闲人都没遇见。
······
放假了，杜子心的生物钟却没能跟着放假。六点四十没等得及闹钟开口，她两眼一睁自己醒了。家里静悄悄的，她觉得一个人呆着无聊，又怕打开电视吵醒了家里人。里里外外转悠了几圈，决定下楼去买点早饭。
“杜子心”
听到有人叫自己，她连忙回了头。是杨老师，声音有点嘶哑她第一次没能听出来，大概是教训那帮小学弟学妹的时候，忘了吃金嗓子。
“杨老师，去监督早自习吗？”虽说快过年了，可是高中生离他们的新年还有好一段日子。作为一个过来人，这一点杜子心还是很明白的。
“是啊！真是一点不让人省心。”杨雅兰笑着打量杜子心，最后用极像杜妈的口气说了一句“怎么还是以前那个样子，上了大学就可以打扮打扮了。”
杜子心呵呵的笑，无话可说。作为一个新世纪的大学生，好听点说她是保留着纯真，不好听了讲就是土。但是没办法啊！改变形象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付出的那个东西正是她所缺少的。
又闲聊了几句，两人便分开了。只是杜子心才刚刚走了几步，又被恩师叫住了。
“杜老师定的精装《三国志》到了，你拿回去吧！家里有人。”
······
直到莫然穿着一身居家服来开门的时候，杜子心才反应过来，家里的人可能不是师丈而是师兄。
莫然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一头还不止，裹得严严实实仍然冻的鼻尖通红的，并且正提着一口袋蒸糕仰头望着自己的人，突然有点明白了什么似的说了一句“请我吃饭？”
“不是！”她否定的倒是很干脆的。可随后又想起来自己昨天是说过有时间请他吃饭来着。不免有些尴尬，毕竟大家又不熟。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莫然已经回到了笔记本前。橘色的灯光从金丝镜框上折射出来很是好看。
“站在门口不冷？进来啊！”
“哦，师兄我就来拿我爷爷的《三国志》。你给我就好了，我就不进来了。”
莫然这才把眼睛从电脑上移开，认认真真的盯着她说。
“你还是进来吧！我不知道书放在哪里。我妈今天上午没课，估计早自习结束也就回来了。”
她也没再说什么，进门规规矩矩的坐在沙发上等人。莫然则一直啪啪啪的敲着电脑。期间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却也并不觉得尴尬。
······
“师兄，你这个笔记是不是有问题啊！这个地方好像不对啊！”她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
听到她说话，莫然才记起这屋里还有一个人。她正在看《病理学》，那是一个本科师弟的书，前几天拿给他让他帮忙看看笔记顺便划点要点，他在学校没来得及就带回家来了。她说的那一处错误他是知道的，昨天晚上他就看到了，只是被杨老师催着去买盐没来得及纠正。
“那你觉得应该怎样改？”他递给她一支笔。黑色的金属钢笔，分量很足，上面还残存着些许温度。她接过来，突然有点脸红。
“是这样吗？”她写完不见身边的人有所反应，便转过头来询问。
莫然点点头，她真的如母亲而言，对于理科的东西有敏锐的直觉。
“你现在学什么专业？”他记得他当初有根据这两年的情况给她推荐了土木和电气。
“市场营销。”她当初志愿报的太高，六个志愿全都打水漂了，最后给调剂到了这个专业。
“这个专业偏向文科，对你来说并不是很好的选择。”莫然扶了扶眼镜很严肃的说。
“我知道啊！我是被调剂过去的，专业课学起来还挺吃力的。”
“有没有想过转专业？”
说实话她还真没想过，她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用杜妈的话来说那就是毫无上进心。既然被分到这个专业了，那就踏踏实实的混到毕业就好了。可现在听到莫然这么一说，竟真的生出几分期盼。毕竟上着自己完全不感兴趣的专业课，对于一个自制力不算太好的人来说，有时候真的是一种煎熬。
“可是我上学期的成绩不是很好啊！”她虽然没有关注过，但也还是听说转专业对成绩是有要求的。
“你递了申请表，还会通知你再考一次的，还有面试”。
原来还要面试啊！她以前还真是不知道。可是莫然未免也了解的太清楚了吧！
“师兄，你怎么这么了解。”
“我最开始学的是中医，后来转了临床医学。”莫然的视线已经完全的脱离了电脑，很认真的与杜子心进行着这场谈话。
“你第一志愿是什么专业？”
“是杨老师推荐的土木工程。”她一直记得很清楚，因为她起初一直也想报这个专业来着。
推荐，这词用的。看来上了一年大学语文还是没什么长进啊！莫然默然的笑了。
“那你想学什么？”
“什么都好，只要不是再天天背什么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就好。真的，上了大学我对背书的厌恶简直达到了新的高度。”其实主要是因为平时上课听不进去，考试前就只能临时抱佛脚，不过这话她没好意思说。
莫然笑笑，一副你不说我也懂的意思。
门‘吱嘎’响了一声，杨老师回来了。手里抱着刚收的听写作业，还要空出一只手拔钥匙，很艰难的在关门。杜子心坐在靠门的那一边，立马就迎了上去把作业接过来。
杨老师看了她一眼，让她帮忙批改听写作业，然后便进屋里开始收拾早饭了。
错愕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杨老师不是在开玩笑。师命难违，她只能拿过作业来开始看。说实话，很多句子她都已经不会背了，更别提字是怎么写的了。想她当初读的时候，一篇《定风波》背了一星期也不会，更别提什么《阿房宫赋》了，高考结束她都没能背下来。又不能随便给人乱改，她只好翻着书一句一句的照着改。总之，在莫然的眼里，她改的痛苦而又艰辛。
莫然进了厨房和杨老师说了几句话，杜子心很认真的侧着耳朵却还是没有听到。他出来又转进旁边的屋子里，再出来手里就拿着一个快递盒了。
“这是杜爷爷的《三国志》，你拿回去吧。剩下的我来改就好。”
杜子心特别想说一句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又怕杨老师听到了会让她留下来把作业改完，于是忍痛割爱将买的早饭硬塞给莫然。
“谢谢师兄，那我就先走了。”她比了个手势悄悄地开了门出去了。
莫然对着一口袋蒸糕简直哭笑不得，杨老师从厨房伸出个脑袋。
“你要当好人，把我的苦力放跑了，剩下的你就得改完。”
好人难做咯？
杜子心没有钥匙，开门的又是小侄女。看着拿着快递盒的杜子心就不高兴的撅了嘴，对着二伯母喊骗子。一屋人直发笑，原来他们让杜安乐来开门，说小姑姑买小笼包回来了。
“小姑姑晚上带你去吃水晶锅好不好？”她一向觉得小孩子是不能骗的，不然小孩子也会慢慢学会撒谎。小家伙果然高兴了，撒娇卖萌要她抱。
“爷爷，你的书。”
“碰到杨老师啦？她家小子也回来了，见着了吗？当初你填志愿人家可没少花心思，下回要是见了道句谢。”爷爷说完便戴上老花镜开始拆快递盒拿书出来，杜子心有些不明白，明明是看了一遍又一遍的书了，为什么还是一副兴趣盎然地样子。
原来高考志愿是莫然参谋的，怪不得刚刚一直问她关于专业的事。虽说自己一个都没能上吧！可到底也是自己的问题，下次见面的确是要道谢的。
关于转专业的事，她得好好考虑一下。